*复健。

  太宰治方才开门，震得花瓶和水杯咕噜两圈，噼啪裂在地上权当打个招呼，里头盛的水已经干透。除了这堆玻璃外，这房子破得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了，正如房东所言：当狗屋都被嫌弃的地儿，除了太宰没人肯买账。

  于是男人心安理得坐下，仰头打量离地两尺的绷带千千结：大抵没人这样浪漫，有闲心将他临时蜗居扮作悬空版米诺斯迷宫。眼珠儿晃了两圈，便瞅见窗帘后头扑棱一只小鸽子，爪子上挂一溜儿绷带，咕呜咕呜地叫，巢里铺层鲜红欲滴虞美人。

  哎呀。

  只不过稍稍靠近，罪魁祸首振翅扑来，一把叼走他手头亮闪闪钥匙，甩得铁质器具水滴乱舞，好似降场小型雨。太宰身上衣料吸水力颇强，过整个下午也不干，索性顶着春寒扮只上岸水鬼，如今又要遭天落甘霖，只能感叹时运不济。这当儿中也站门口咳嗽两声，太宰于是假模假样请他进来坐坐惹得白眼，“我回去了，”青年对他开口，道别也如同敷衍。

  “中也别走啊，我肚子好饿，要不要煮个活力鸡肉锅我吃你看？”太宰指指鸽子，示意它可当今晚材料，面上笑容脱了水褪了色，不似谋财也像害命。

  中原冷冷瞥他。

  眼见着要进来打人，硬是嗤声忍住，模样的确颇具观赏性；年前一同去给港黑合作方当保镖，亏得这副表情创下被炒最短时限记录。太宰幸灾乐祸问他干嘛不多磨蹭几天一并算工资，中原当时也是这么冷冷瞥他：老子比你有尊严。

  尊严比身高多的小矮子给自己点了根烟表示，我的命比你值钱，就算身无分文也不会把自己埋汰到这种地方，话音里颇有点嫌弃。日后喝咖啡都要赊账的寒碜干部耸耸肩，当下露出蘑菇中毒不闻窗外事的神情，当着中原的面掏了掏耳朵，做了个弹的动作。中原脸色白转红红转青，整个成了杯鸡尾酒，太宰笑嘻嘻地抛个飞吻，羞辱意味大于逗弄，并且刚做出来就后悔了，生生转了手部角度抛向中原脚上：“哇，我发现你这双鞋还不错诶！”

  “……”

  中原露出嘲讽而怜悯兼有之的微笑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，好像整个身体平地拔高八百米，带着胜利者的居高临下的神情转身离去。也许是在边走边观察自己脚上那双被夸好看的鞋，踏步声比平日慢许多，也更重些。

  太蠢了。

  真是太久没活动脑子生锈，居然在脑子还没软体生物大的小矮人身上吃瘪，人生重来算了。太宰面上一片痛心疾首地揪着那只鸽子拔毛泄愤，咕呜的惨叫声传出方圆几百米，楼下登时传来中原怒吼：“别扰民啊混账！”太宰从窗口探头出去，中原头顶的发丝在路灯下发亮。真像一颗大橘子。